Vol.08 人性之恶，实难揣测----读《连城诀》

《连城诀》被评价作金庸的十五部武侠小说中最具现实主义、批判主义的一部，里面写尽了人性的阴暗面，金庸先生这部小说里要探讨的就是人性的肮脏罪恶。我是第二遍看这部小说了，读到万震山半夜梦游砌墙的情节，还是觉得瘆得慌。我总觉得金庸先生是以最恶意的角度去塑造书中的人物的，对于书中的各个人物我都是以消极负面地角度去看待他的行为的。鲁迅曾说：

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。

小说里的人物，很好的印证了鲁迅先生的话。

师徒之间

梅念笙是万震山、戚长发言达平三人的师傅，梅念笙觉得三个徒弟心术不正，始终没把《连城剑谱》教给三人，没成想徒弟三人竟生歹意，联手要把梅念笙杀死，抢夺《连城剑谱》。为了一己私利，连守业恩师都要杀，行为举止，令人发指！对于梅念笙，教授徒弟武艺却总是藏着掖着，单教剑招却不教授内功心法，所传剑招也是掺杂着需要无用的花招，蓄意要将三个徒弟引上歪路。戚长发教授徒弟也是如此。戚长发原本外号“铁锁横江”，满腹才学，足智多谋，十分功于心计，却在自己徒弟和女儿面前，伪装成一个忠厚老实的乡下农人，在教授自己女儿和徒弟功夫时，故意将原本以唐诗为名的武功招数改得粗俗无比，故意教授狄云次等剑法，传授的剑法当中多数是无用的花招。临敌之时使一招不管用的剑法，那是虚耗了机会，让敌人强到上风，便是将生命都交到敌人手里。梅念笙如此教授徒弟，他们的徒弟戚长发、万震山也以同样的心思去教授自己的徒弟。人世间师徒的情分，荡然无存，有的都是一己私利，互相猜疑。为了剑谱，可以杀死自己师兄弟，可以杀死自己的师傅。

父女之间

丁典喜欢上了知府凌退思的女儿凌霜华，凌退思知道丁典身上有《连城剑谱》，是以亲身女儿为由，逼迫丁典交出《连城剑谱》。丁典不肯就范，惨遭凌退思诬陷，被囚在荆州大牢，甘愿每月惨遭一次毒打，长达五年之久。而凌退思为了《连城剑谱》，逼得自己女儿毁容，亲自将自己的亲身女儿活埋，凌霜华临死前用指甲在棺盖上刻下《连城剑谱》的数字，双手直挺挺地竖着。想象到这个画面，就让人气愤不已，世上竟然有如此狠心的父亲，为了《连城剑谱》，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活埋。除了自己，好像其他人都是猪狗不如，都可以随意抹杀。

侠义之间

花铁干原本是“落花流水”“南四奇”之一，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客。在雪山谷误杀义弟刘乘风，因而心神大受激荡，平生英雄豪气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。沮丧、惊吓、受不了血刀老祖的心理战，终使这位武林大侠精神崩溃，跪地求饶，屈膝投降。在被困于雪谷的数月内，他把自己结义兄弟地尸体挖出来，剥皮当成御寒衣物，为了苟活，吃掉了自己结义兄弟的尸体，人性之恶全部显露。出谷之后，他为了遮掩丑行，故意编造谎言污蔑结义兄弟的女儿水笙与狄云有染，人性阴暗丑恶，显露无疑，他由一代大侠沦为自私自利的奸诈小人。当所谓的“侠义”与自身利益相冲突时，我们是否能够守住本心？人总是自私自利的，我们都不想死，面临死亡境地的时候，我们是否会为了活下去而做一个奸诈小人？

夫妻之间

被万震山的儿子万圭为了得到戚芳，故意陷害狄云入狱，随后便与戚芳结为夫妻，并生下来一个女儿。但是，后来得知戚芳手里拿着的《唐诗选辑》就是《连城剑谱》之后，夫妻之间的情谊完全烟消云散。不分青红皂白，就冤枉戚芳跟吴坎有染，口口声声将自己的相处多年的妻子骂作“淫妇”，要将其亲手杀死。在狄云将万圭父子丢入墙洞之中后，戚芳念着旧情救出万圭父子，却反遭他们所杀。为了一部《连城剑谱》自己的妻儿也可以抛弃，人性到底肮脏到什么程度，才可以杀妻抛子！

砌墙的快感

其实书中最令我感到震惊与害怕的，是万震山。他杀死敌人之后，将敌人的尸体砌在自己房中的墙壁里，晚上梦游还在重复着砌墙的动作。

“戚芳甚是奇怪，本已到了口边的一句“公公”又缩了回去，从窗缝中向房内张去。其时月光斜照，透过窗纸，映进房中，只见万震山仰卧在床，双手缓缓的向空中力推，双眼却紧紧闭着。

戚芳心道：“原来公公在练高深内功。练内功之时最忌受到外界惊扰，否则极易走火入魔。这时可不能叫他，等他练完了功夫再说。” 只见万震山双手空推一阵，缓缓坐起身来，伸腿下床，向前走了几步，蹲下身子，凌空便伸手去抓甚么物事。戚芳心想：“公公练的是擒拿手法。”又看得片时，但见万震山的手势越来越怪，双手不住在空中抓下甚么东西，随即整整齐齐的排在一起，倒似是将许多砖块安放堆叠一般，但月光下看得明白，地板上显是空无一物。

只见他凌空抓了一会，双手比了一比，似乎认为够大了，于是双手作势在地下捧起一件大物，向前塞了过去。戚芳看得迷惘不已，眼见万震山仍是双目紧闭，一举一动决不像是练功，倒似是个哑巴在做戏一般。”

多么渗人的画面，把人杀死之后砌在墙中，晚上梦游还在重复着将敌人砌入墙中的步骤，心理得变态到什么程度，我们常说的变态杀人狂不过如此，在睡梦当中也在“享受”着这种杀人砌墙的快感。

常言道人不为己，天诛地灭，人都是有私欲的，这是本能。但是我们是拥有高等智慧的社会性动物，除了本能之外我们还有精神层面的“道德伦理”。但是在某些情形下，我们会因为本能而失去理智，冲破“道德伦理”的束缚。书中的《连城剑谱》就是一个利益事物的代表，书中的万震山、言达平、戚长发、凌退思等人，为了它不顾一切，将世间的道德伦理抛到一旁，连自己最亲的亲人儿女都可以欺骗抛弃。我们为了自身的利益，究竟可以罪恶到什么程度啊。我们经常说的，也许一两百万你不为所动，但是如果是像书中这样富可敌国的大宝藏呢。我们会不会也会被冲昏头脑，做出一些罪恶的事情？我觉得人都是有变态的心理的，我脑子里偶尔也会产生各种邪恶的念头，大都停留在“想”而已，因为心中有更为重要的“道德伦理”在约束着我。但是当诱惑到达一定的程度，我还能这样坚守本心，不为所动吗？我也不知道。

（本文首发于豆瓣：人性之恶，实难揣测）